在非洲超市的货架上,有两种东西永远不会缺货:可口可乐,和中国的尿不湿。
加纳、肯尼亚的商店里,写着“Happy Baby”“Veesper”“Cuettie”这些名字的纸尿裤比当地选票还常见。
它们色彩鲜艳、包装巨大,一袋能抱着当枕头用,而它们的共同点是全部来自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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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欧洲人在非洲挖矿、美国人在非洲修基地时,广东人悄悄在卖纸尿裤。
而且卖得特别好,以至于有些非洲年轻爸妈会说,“中国制造不仅裹住了我孩子的屁股,也保住了我的工资。”
在尼日利亚的超市货架上,一包印着“Softcare”的尿不湿,标价仅仅是当地普通工人的两个小时的工资,包装底部印着熟悉的“Made in Guangdong”。
在中国人眼里毫不起眼、放在拼多多上五块钱三包的尿不湿,如今正在以一种极为魔幻的姿态,漂洋过海地安抚着非洲的新生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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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全球范围看,最有前途的地方似乎不是硅谷和华尔街,而是撒哈拉以南的婴儿床。
非洲每年新出生的宝宝接近4000万,占全球的三分之一。
但问题是,如此高的出生率,非洲纸尿裤的渗透率还不到20%,也就是说,八成宝宝的自由排放,还是得靠祖传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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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中国厂商看到了天命,在人口红利还没从PPT上消失的时候,中国人就已经学会了怎么用工业化的方式照顾一条命。
传音曾用手机征服了非洲的大人,而一批中国企业正在靠尿布拥抱非洲的小孩。
以前出海的,是手机、摩托车、电缆,如今还有尿布、拖鞋、电蚊香、指甲钳。
这些在人们眼中“太日常”“太没科技含量”的东西,在非洲都成了有面子的进口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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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坦桑尼亚,一位年轻母亲炫耀她买到的“Chine diapers”,人们会用羡慕的语气回复她的亲情关切:
“这才是对宝宝的爱!”
“希望我老公多打几天工,也能买这个。”
对于她们来说,中国的尿不湿不仅仅是卫生用品,更像是一种文明象征,干净、方便、现代化,就像上世纪的中国人第一次看到进口香皂时那种新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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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义乌卖的是地球上的所有小商品,那广东卖的,是地球上所有的尿布。
从花都到增城,再到佛山南海,一条看不见的尿布供应链在运转,上游是吸水树脂、无纺布、热风棉;中游是贴牌工厂、包装厂、模具厂;下游则是跨境电商团队、外贸代理、非洲本地经销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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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的工厂甚至连名字都叫得特别直白,“婴舒宝”“小天使”“爱心baby”,而在出口标签上,这些品牌摇身一变成了“HapiBoo”“Sunshine Kids”“LovelyJoy”。
一个广州的外贸老板笑说:“这些名字我都记不住,我每个月给非洲客户定做十几种牌子,有的连LOGO都是他们自己画的。”
这个生意利润并不高,一包尿布出口到非洲的出厂价,大约合人民币十几块钱,但在当地能卖到五六倍。
真正赚钱的不是工厂,而是中间环节,懂点英语的中介、跨境物流商、视频带货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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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人用一种极具生意智慧的方式接管了整个过程。
有人在义乌批货,有人在番禺拍视频,有人跑去拉各斯租仓库。
于是,一个以婴儿屁股为核心的全球链条就此成立,前半段在珠三角,后半段在撒哈拉。
在拉各斯街头,你能看到一幕奇特的景象,年轻妈妈推着婴儿车,一边喊着“Chine baby!”,一边往包里塞着印着“Softcare”的包装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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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袋子,可能出自广州一间小厂的夜班生产线。
这种南南贸易并不是偶然,据海关数据,2024年广东出口非洲的尿布和卫生用品总额已经超过100亿元人民币,其中光是广州和佛山两地就贡献了六成。
有厂商给非洲定制了深色包装,因为“白色不耐脏”,有的研发了加厚款,因为“热带气候宝宝出汗多”。
这些在中国市场根本卖不动的创意,在非洲却成了卖点,甚至连当地网红都开始拍开箱视频,认真对比哪款尿布“更干爽”“更亲肤”“更像欧美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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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把生意做成产业链的是广东人,来自广东的乐舒适,号称非洲纸尿裤一哥。
一个在国内没几个人听过的品牌,却在非洲做到市场第一。
这家公司年入30亿人民币,卖出41亿片尿不湿,简直可以绕地球包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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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品牌背后是一对哈尔滨毕业的70后夫妻,他们辞职南下广州,又被派到尼日利亚打工,结果得了疟疾,就在回国的那趟航班前,一个尼日利亚客户托他们买20万美元的货,他们顺手帮了个忙。结果,这一帮,就帮出了他们后半生的商业轨迹。
这对夫妻发现,原来非洲市场不缺阳光,不缺人,缺的是能信的供货商。
于是他干脆创立了一个快消品牌——乐舒适,此后在非洲多国设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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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一个在广州批发价几毛钱的魔术贴尿裤,能在非洲掀起这么多波浪。
这就是全球化的奇妙逻辑,当一个市场卷到饱和,总会有另一个市场刚刚学会用尿布。
在这种流通中,中国制造的意义也发生了变化,它不再只是便宜,而是一种温柔的抚慰,当欧美人被石油蒙了心,中国人就用尿布包住人们的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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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义乌的批发袋,到非洲的新生儿,从广东工厂的库存,到如今的新国货。
这些工厂并不做广告,只是在夜色里,持续生产着一包又一包的尿布,一边满足非洲母亲的柔软幻想,一边稳固着广东制造业看不见的底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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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句话:“世界上没有真正的‘远方’,只有还没打通的快递路线。”
在这个世界的贸易史上,很少有哪种商品能像尿布这样,同时承载着婴儿的哭声,和时代的轰鸣。
世界是被尿布缝起来的,而那条缝线,叫“Made in Guangd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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