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女儿说永别(上)
张肇鴻
女儿薮薇从1月10日辞世到1月18日举行悼念仪式,前后八天时间。
薮薇捐赠了身体所有可用的器官,身躯每天都会发生变化。女儿爱美丽,我们希望能尽早安排日期,让她与亲人和朋友们见上最后的一面。
在此期间中有三天是公众假期。我们几乎给所有大的殡仪馆打过电话,都告知近期没有时间可以安排,唯有现在这间规模比较小的,答应最早可在18号下午两点至五点安排追悼仪式。
灵堂不到八十个座位,有近一半的来宾只能在外厅中等候,直至近两小时后才能见到薇薇的最后一面,与她道别。
薇薇有情有义,生前尊敬长辈,惠及弟妹(同辈中她是大家姐),所以姑姐、姨妈、舅父和众多的表兄弟姐妹,纷纷从美国各地赶订机票或开长途车前来凤凰城和薇薇告别。
仪式上还有上百位是聋哑人,这些都是薇薇长期服务的弱势群体,从素不相识到成为不可或缺的朋友。他们来到现场参加丧礼,同声一哭,但很多哭不出声,只能嚎,或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陈志钢先生用大提琴演奏一曲Prayer(祈祷)为薮薇告别。
许多朋友和聋哑人对薇薇的离去深感不舍。
和中国传统文化不同,聋哑朋友真情流露时七情上面,残障者在发表感言时甚至把拐仗摔在地上,还有些老妇人搂住薇薇的身体,吻在薇薇冰冷的额头上,就如薇薇生前与她们每次告别时,都要温馨拥抱后才离开一样。
薇薇用善良爱心和尽责为弱势群体服务,聋哑人群尊重她,赞美她,感谢给他们的心灵带来温暖。薇薇为我们华人的形象增添了亮丽和光彩。
薇薇出生于1980年2月23日,我当时工作在外,几天后才回来。我把熟睡的她抱在怀中,片刻之后,她挣开了那水灵灵的眼睛并对着我微笑 ,此情景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从此我们就有了一段数十年的缘分。
我给她取名为薮薇,“薮”是集中的意思,“薇”是一种紫红色的小花。历史上有“伯夷叔齐饿死不食周粟,采薇而食”的典故,给“薇”附加了道与义的价值。这姓名包含着父母寄望女儿有一个花样年华和美好的人生。
薇薇喜爱紫红色,所以我们就选了一套她生前喜欢的黑色并带有紫红花朵的衣服让她穿上,也特别订制了一个紫色的花冠来为她送别。
薇薇自小就有爱心和同情心,活泼可爱,善解人意,还有勇气。记得她刚学游泳时,手臂带上两个小水泡就跳入游池中,很快就学会了在水中玩耍。薇薇美丽纯真,很得人喜爱。小时候她喜欢学写诗、跳舞,乖巧懂事,有了弟弟后,数十年来姐弟情深。
薇薇在大学学的是手语翻译专科,在那个年代,象她这样学习美国手语的华裔,在亚利桑那亦只有她一个。
毕业后,她开始为聋哑人作翻译工作。聋哑人中还有在聋哑了之后又盲了的人,看不到手语,薇薇就要手把手,把她亲人的讯息传递,让盲者明白。为了更好地翻译,她需要不断地进修,撑握更全面的知识,以至可以为不同学科的聋哑学生进行翻译。有年她要到北亚利桑那大学(Northern Arizona University)为聋哑大学生进行翻译,路途往返上山下山需要五个小时,当时她已怀有身孕,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开车送她去学校。
她为歌剧做现场翻译,让聋哑人群也能够欣赏。歌剧艺术沿于生活高于生活,演绎者更要了解历史背景和剧情细致的内容,她为那次的演出搜集了厚厚的一本资料。
她从事手语翻译20年。手语工作并非容易,长时间工作手很疲累。她的手腕有好长时间疼痛,还动过手术。按规定,手语工作每次不能超过四十五分钟,除了怕你累,还怕手僵手痛时翻译出错。
薇薇天生丽质,19岁时,她参加凤鳳城华裔小姐选美,并赢得了冠军。
薇薇有爱心也会感恩,她回馈华人社区和社会。她到电视台做义工,参加侨联选美活动等等。
薇薇为中文学校表演“四海一家”节目作手语示范。老师把这个节目编排成舞蹈,在互联网路上广为流传,成为最高的点击率的艺术表演节目。
18日前来参加薇薇追悼会的除了聋哑人的群体,还有大凤凰城侨团联合总会主席邓军泉,UCA AZ主席邓朝驹,亚省中国餐馆协会创会人徐国富、理事巫宜钊、周锦芳,亚省华人历史协会理事谢成彦、王益成、庄淑华,亚省华人华侨联合总会创会会长杨文田,科工专主席徐强,亚省川渝同乡会常务会长陈志钢,亚利桑那艺术学校校长吕丽华,凤凰城龙岡公所理事刘丽华、刘陈爱卿,凤凰导报社长Sunny,会计师李沃迏,保险理财王振梅,美西国际贸易徐薇等等。
因为不是周末和假日,很多朋友只能通过致电或微信等转达悼念和哀思。凤凰城的善心好人在网上或用邮寄及递送等进行捐助,加州广府会的会员还通过捐款接龙,对薇薇的家庭进行资助。很多资料仍在汇集中,本人在此向各位亲朋好友表达万二分的感谢!
在最后的一刻,我再次凝视着亲爱的女儿,她的身上放满了白玫瑰和红玫瑰。她静静躺着,由于捐出了眼角膜,化妆后眼睛仍有些凹陷,她如睡着了一般,就像当年我第一把她抱在怀中一样,只不过她再也不能张开那美丽水灵的眼睛,而我也只能在梦中看到她的笑容,听到她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