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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双鞋子(散文三题)/赖永亮

发布日期:2023-02-06 15:25:55
赖永亮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朋友甲离婚了,这让我很是惊讶!在众人眼裡,她有疼她的丈夫,聪明可爱的女儿,一切还算美满!

但说起那段婚姻,朋友万念俱灰!

朋友做的是推销工作,经常到一些饭店酒家推销酒,难免有些应酬。凭心而论,她绝不是那种随便之人。她很爱她的丈夫、女儿,很忠于自己的家庭。

可丈夫偏偏极不信任她,三天两头查她的手机,一天几十个电话确定她的行踪。因为心中有爱,再加上性格温婉,她选择了隐忍。她总以为,丈夫有一天会理解她的工作,明白她的苦衷。每次,她总是耐着性子接他的电话,耐着性子解释,儘管对方在电话那头咆哮如雷。

然而 她的忍让让丈夫的猜疑变本加厉。除去工作需要,平时,她都很少出门,儘量待在家裡做他贤淑的妻。即便一些必要的应酬,她也会尽力在晚上10点之前赶回家。因为,她珍惜这个家,珍惜她与丈夫十几年来相濡以沫的感情!

但那个凄冷的冬夜,冰冷了她那颗原本温暖的心。那晚,她冒着严寒卖出了一批酒,虽然说尽了好话,赔尽了笑脸,但内心还是充满愉悦!这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足够给孩子买两件漂亮衣服和几本好书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步履匆匆地往家赶。走过那个熟悉的楼道,视窗溢出的灯光让她的心温柔得快要化掉。掏出钥匙开门,孰料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她轻轻地敲门,轻轻地喊,裡面死一样的静!她急了,把门拍得山响,毫无回应!她焦急地叫丈夫,叫女儿来开门,勐然想起女儿去外婆家了!屋内终于传出一阵吼声:“滚,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你还知道回来呀!你想去哪儿睡就去哪儿睡!”

她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伤心的泪水奔涌而出!就在那一刻,她仅存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心彻底凉了!泪眼婆娑,她难过地问我:“我不明白,我哪儿不要脸了?我那麽努力地工作挣钱,那麽努力地试着去理解他,为何他要那样对我?有时候,他就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的安嘉和,疼你时捧你到天上,伤你时让你遍体鳞伤!”

“那晚,他最终没开门,而我看了看时间,当时还不到十点钟。后来,我只能寻了一家小旅店,在一张陌生的 床上,任孤独、恐惧狰狞地撕扯着我,心灰意冷地流了一夜的泪!明知道我胆小,怕黑,可他却做得如此绝情!那一刻,我终于对我的婚姻感到万念俱灰!”

朋友说这话时,满眼的忧伤与无奈。我知道 , 对一段走到尽头的婚姻,或许,自己是解脱了,但留给孩子的,将是永远的伤痛!

◆你的冷漠我永远不懂

春节期间,随老公回老家,见到那位仍孑然一身的堂姐,内心 止不住的酸楚!

堂姐已过不惑之年,岁月的艰辛虽给她留下抹不去的印痕,但那双大大的会说话的眼睛及依然白皙的肌肤却依稀透露着她曾经的美丽动人!

老公曾无比惋惜地告诉我,堂姐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再加上家底殷实,喜欢她的男孩子抵得上一个加强排,上门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其中不乏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可堂姐丝毫不为所动 。后来大家才知道,堂姐与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相爱了。那是她曾经的一个同学,家境贫寒 ,父母均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婶婶闻讯大怒,一个耳光打得可怜的堂姐晕头转向。强势的婶婶将堂姐严加看管起来,坚决不让这对苦命恋人再相见。柔弱的堂姐整日以泪洗面,最终心灰意冷,孝顺的她听话地嫁给了母亲为她挑选的乘龙快婿——一个家境殷实,且有一份不错工作的男孩子。

婚后的日子,最初几年在平平澹澹中度过。堂姐夫性格粗鲁,脾气暴虐。柔顺的堂姐虽尽力让着他,努力扮演着贤淑妻子的 角色,但对这位母亲为她挑选的丈夫,却无论如何爱不起来。后来,堂姐夫所在的单位裁员,他被迫下岗,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虽在近处找过几次工作,但始终高不成低不就,再加上他生性懒散,也就不了了之。于是,堂堂七尺男儿整日在家游手好閒,一家人的开支全靠堂姐一个弱女子在附近打打工,一边辛苦挣钱,一边还得照看家庭,抚养孩子,那份艰辛可想而知!更让堂姐难过的是,堂姐夫从来未曾对她表示过一点关心与心疼,那份澹漠常常深深地刺痛她的心!

再后来,那个男人甚至不再想待在家裡,他开始东游西荡,走南闯北,说是出去打工挣大钱,但没有一份工作让他满意,不是觉得辛苦,就是嫌钱少......若干年过去了,他换过无数工种,却从未往家裡寄过一分钱!与其说是出去打工,倒不如说是游山玩水去了。最初几年,偶尔他还会回家过过年,与家人聚聚,后来,他就像一隻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完全澹出了大家的视线.....

听堂姐说,如今他甚至连电话也不打一个 回家了!上次听说他回了他父母的家,堂姐匆忙赶过去,他甚至躲着不见。欲与其离婚,他也坚决不签字。“你说,这种男人还要来有什麽用?”堂姐伤心得泪水涟涟......

无言以对。心情沉重得无以复加!或许,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长大后我就理解了你

这次回大石堡,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在双河下车,去我曾经的学生荣与庆开的早餐店尝尝他们夫妻俩做的杂酱面。

荣与庆都曾是我的学生,他们的结合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十来年前,上小学,荣几乎是班上最矮的男生,老坐第一排;而庆则是班上最高的女生,一直坐在最后一排。荣脑瓜子灵活,但生性顽劣、调皮捣蛋、叛逆,是个让人很不省心的孩子;而庆老实、内向、默默无闻,是那种循规蹈矩、文静听话的女孩。

所有人都不看好这场婚姻,认为老实内向的庆不该找放荡不羁的荣,以后会拴不住他那颗野心。而庆的态度非常坚决,表示非他不嫁......

对荣的记忆非常深刻。那时,他的父亲不顾家,成天游手好閒,花天酒地,据说还在外面拈花惹草。母亲一个弱小的女子承担了家裡家外所有的活,照顾老人孩子,还得想方设法抽空挣钱。偏偏儿子从小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今天不交作业,明天与同学打架,后天放学不回家......长期的艰辛劳动与默默忍受本就让这位母亲的的内心极不平衡,如今,就连唯一的希望——儿子也这麽不争气,她心裡的怒火便如火山一般爆发出来。她开始相信黄金棍儿出好人,孩子不听话,非打即骂,谁知道适得其反,每次面对打骂,倔强的儿子不但不肯低头认错,反而怒目而视,变本加厉地与母亲顶撞,气得他母亲眼泪汪汪地找到我倾诉。看着面前这位泪流满面的女人,那疲惫不已、憔悴不堪的面容似乎在诉说着她已心力交瘁,让人看了满心的同情。我决定要帮帮她,缓和他们母子的矛盾。

荣平时挺喜欢我,什麽都愿意给我说,挺听我的话,虽然这个小男孩有些调皮、贪玩,但也属正常现象,男孩子嘛!当我轻轻地给他说起母亲养家挣钱以及照顾他有多辛苦时,孩子竟也满腹委屈,表情又开始倔强起来:“爸爸不争气,她就把气发在我身上。每次我只要做错一点点事,她就会大打出手,还一边打一边骂:‘和你爸一样不争气,打死你算了,眼不见心不烦!’老师,你说哪个当妈的这样狠心?”我一边开导孩子要多体谅妈妈的苦处,一边寻思下来再多做做孩子母亲的工作,让她以平和的心态对待孩子,好好教育孩子,别把对孩子父亲的怨恨转移到孩子身上,毕竟,这样对他不公平。至于孩子的父亲,我也想请他看在儿子的份上,好好地珍惜这个家。

......

一晃十馀年过去了,再次见到荣,是在学校办公室。我正在低头批改作业,荣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我。这个当年顽皮的小男孩长成帅气阳光的大小伙了,几乎比我高出一个头。见到我,荣十分激动,他告诉我他刚当兵回来,告诉我部队上的严酷训练与艰苦生活,告诉我他现在好后悔当初没好好地多学些知识。谈及与母亲的关係,这个大男孩的眼裡充满了愧疚,他说他会好好听母亲的话,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如今,那个当年叛逆的小男孩已经结婚生子,找了一份开煤车的工作,起早贪黑地努力挣钱。他说妻子当初不顾家人反对选择了他,他不会辜负妻子的信任,他要好好地疼妻子,好好地挣钱养家。他的妻子庆在车站附近开了一家小麵馆,生意十分红火,荣一有空便过去帮忙。他们的女儿也已两三岁了,长得白白胖胖,像动画片裡的樱桃小丸子,可爱极了。如今,这个死心塌地跟着荣的女子——庆,是那麽的幸福与甜蜜!是啊,婚姻是双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至于荣的母亲,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愁容散去,满脸开心的笑。她告诉我,荣的父亲已回归家庭,经常帮着家裡做些事,小麵馆忙不过来时还常去帮忙。谈起荣,母亲一脸的自豪,说儿子现在如何懂事,如何孝顺,如何顾家。这个曾经苦命的女人此时一脸的幸福与满足!

我欣慰极了,为荣的巨大转变,为这个家庭的幸福和睦。悄悄问荣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懂事了,这个帅气阳光的小伙子不假思索地回答我:“长大了,才知大人不容易;有了孩子,才体会到父母的艰辛!我现在终于理解了当年我母亲的良苦用心,她视我为生命的全部,生活的希望,我却伤透了她的心!我会好好经营我的家庭,再也不会让母亲失望!”

也许,那些年少轻狂、放荡不羁的日子真的要等到为人父母那天才会结束!也许,那些叛逆的孩子只有拥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才能真正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
来源:文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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