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兴旺
秋分,农曆24节气中第16个节气,居秋季之中,平分了秋季。古书记述,秋分节气,雷声渐收,虫子开始闭穴藏身,雨量也越来越少。
谚云:“白露秋分夜,一夜凉一夜”。秋分节气,虽然有些秋燥,早晚却十分凉爽。小院里,桂花的香气在夜色中弥漫,似乎比白天更浓更香;牆根下,虫声渐渐微弱,透着薄薄的寒意;树丛中“纺纱娘”,仍“轧轧”叫个不停,那是个非常好看的“绿纱娘”, 不知还要纺多少青纱来御寒。
秋高气爽,走出户外,那秋水、长空怎一个“碧”子了得!乡村的田野上,弥望的晚稻已经扬花打孢,正充浆结实,这是一片被承包商承包的稻田,机械化耕作替代了大量的人力畜力。田野里安安静静,几只白鹭飞来飞去。在稻田的一角,一块黄熟了的单晚稻引人注目,一对老年夫妇佝偻着身子,正收割着最后一块自己种的稻子,老人说,能种一茬是一茬,孩子早不让种了!老人沧桑的脸被秋阳晒得黑里透红,洋溢着秋收的喜悦。
抄近路穿过一片庄稼地,墨绿色的山芋藤、肆意绽放的棉花、日渐风乾的豆蔓……你缠一把,它拽一下,似乎要把我这个半拉子庄稼人留住叙旧,它们的地盘快要转让给麦苗儿和油菜,或许割不断对土地的留恋吧。我看到,山芋们不安分地拱破土垄,棉桃儿咧嘴吐着千朵万絮,连快要风乾的豆蔓也在秋风里忘情地摇曳,似乎把一切定格在秋光里。这些地是被留守老人年复一年地打理着,他们年复一年地念叨着年轻人不屑的24节气和庄稼经,成为土地永恆的守望者。
上得坡来,小路被茅草覆盖,多年无人砍柴,山坡茅草疯长。往年这个节气,家家户户忙着砍茅草,山上可热闹了!大清早,人们踏着露水上山,擦黑才挑着一担担草柴回家,直到户户门前堆起高高的柴山。一年四季,村子的上空,炊烟嫋嫋,弥漫着好闻的烟火味,那是儿时记忆里家的味道!柴米油盐,柴放第一位,趁着秋分几日农閒,乡亲们添足柴火,接着,地里的土货熟了,田里的晚稻黄了,乡亲们投入紧张而有序的“三秋”战斗。
秋阳晒得浑身暖洋洋,云朵像洁白的棉絮贴在湛蓝的天穹,微风送来果实成熟的清香。边走边想,忽的被地里忙活的大婶叫住,大婶怅然若失地说,过几天孩子开车回来,要接她到城里住了。大婶担心这一走就回不来了,提前就把山芋挖回来,还有番瓜和棉花没摘完,麦种菜籽只好送人了。老屋住惯了,地也种熟了,在乡下劳动一辈子,说进城就进城,大婶一百个不情愿!我不知道,这个秋分节气,对她来说,是伤离还是欢聚?抑或两者兼有。我只有安慰老人的份儿。
好久不曾回老家,迎接我们的是一树红灯笼似的柿子,我和妻摘了满满一箩筐,留一份果实在枝头,让鸟儿分享。在门前的荒地里,种下一畦蒜,学一回留守老人,偷偷享受一番秋收秋种的快乐,也算不辜负秋分的大好节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