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花草一直是交给一家公司打理。
那个栗色头发的法国姑娘每星期来一次,拿着铲刀水壶忙忙碌碌地侍弄花草。看得出,她很喜欢自己的职业,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我向花草丛里随便一指,她就能说出一长串的拉丁文名字,顺便画一幅花朵或根茎的效果图,跟教科书上的一样。
两个星期之前,她带来了几盆小小的水仙,办公室的姑娘们一人拿到了一盆。三颗小小的球茎,一丛细细的绿叶,黄色的小花还没来得及绽放,颤巍巍地立在高处。黄水仙只有一揸来高,种在沙土里,比起国内大头大杆的白水仙来,完全不是一个境界。
我和同事美美地收下水仙,放在电脑屏幕旁边养眼。
下午时分,同事忽然大叫:“我的花怎么全开了!”循声看去,原来还是闭合状的小花蕾都已经怒放了。花茎似乎也在这几个小时里窜出老高。真是个敏锐的植物啊!不过是在冬季得到了一些温暖而已。
晚上我把水仙带回了家,并且移植到养分更加充足的大花盆里。而同事则把花忘在了办公室的窗外。
一个多星期之后,我的水仙在26度室温的房间里超速生长,窜出了一倍多的高度,把所有的花蕾都怒放完毕,然后叶子开始变黄凋谢。而被同事忘在窗外的,从来没有浇过水的水仙仍然是一揸多高,饱满的叶子青翠欲滴、眩目的花朵肆情绽放,仍然有花蕾在继续生长!
下午的阳光真好。我扭头看着美艳的水仙,想起那个叫作那喀索斯的希腊美男子。
一个人太爱自己,可以为拥抱自己的影子溺水而死。太爱一株植物,可以用太多的温暖和肥料让它过早萎谢而死。太爱一个人呢?
或许偶尔,应该也把我们的爱人忘在晚冬的窗外,他也会在冰寒之后更加美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