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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 茶/侯國平

发布日期:2022-09-03 00:00:00
侯國平


老家正陽和信陽毛尖只有一河之隔,家鄉人把那叫做茶葉。而家鄉人稱謂茶的卻是白開水。家裏來了客人,讓座之後,就說,倒茶,倒茶。其實,倒出來的是白開水,因為暖水瓶,就叫茶瓶。

參加工作後,來到了平頂山,家裏來了客人,還延用家鄉的說法,倒茶,倒茶。往往倒出來的是一杯白開水。客人就會說,茶在哪里,沒有茶麼,這是開水呀。

家鄉人為啥把白水叫茶呢?那是正陽地處偏僻,交通不便,千百年來,老百姓燒火做飯用的都是柴草,煙薰火燎很不方便,把水燒開了喝和柴米油鹽一樣重要,所以就把開水叫茶吧。

小時候,家裏只有一只茶瓶,竹殼的。常常空空如也,因為家裏做飯用煤,定量供應,要拉上架子車去縣煤建公司去買,每月跑一趟,每人三十斤,每次做完飯後,燒上一壺水,就趕緊把爐子封上了。等到茶瓶裏的水喝完後,只有等下一次做飯時,才有。家裏來了客人怎麼辦呢?就只好掂上茶瓶,跑到街上的茶館裏去買開水。

說是茶館,和四川那種擺龍門陣的茶館不一樣。正陽的茶館,只是一盤煤爐子,下麵擺著幾個大小不一的茶壺,哧哧作響,冒著熱氣。並沒有桌椅板凳,供人喝茶聊天的地方。說白了,就是一個外賣開水的小店而已。倒茶的來了,掏二分錢,倒滿一瓶水就走了,你要想站著說句話,後邊排隊的人就說,趕緊讓讓,該我了。

縣城很小,茶館也就三五家,北街茶館姓易,西街姓鄭,中心街姓吳,南關茶館姓劉。有一回,家裏來了客人,母親叫我去街上倒茶,一路貪玩,東看西看,從家門口的茶館走過了頭,一直走到南關外,猛聽見戲院裏傳出鑼鼓弦子聲,才知道掂著茶瓶,跑了一個城,已經從北街跑到南關了。連忙折回頭,倒了茶就往家趕,進家,見客人談興正濃,一個勁兒誇我,這孩子怪麻利,這麼快就倒茶回來了。

倒茶,算不上重大任務,母親指派時,我也樂於執行。因為茶館門前,有一個小人書攤,可以趁機出來玩一會兒。看小人書是要花錢的,厚的兩分一本,薄的一分。我最愛看的是三國和水滸,但兜裏沒有錢,只能彎腰站在人家背後蹭書看,這是最無聊最尷尬的事了。明明一頁看完了,人家就是不往下翻,還是慢吞吞地看,把你急得亂跺腳也不頂用。有時忍不住說一句,看完了,快翻吧。人家就會冷冷的說,急啥,我還沒有完呐。更糟糕的是,有時急得鼻子哧楞哧楞亂響,人家就不耐煩了,一擺手說,一邊去,煩死人。你只好靠邊站,不敢多說一句話。

想看小人書,就要花錢,伸手向母親要,給了兩毛錢,很快就花完了,再要不給,怎麼辦?想來想去,從倒茶中發現了商機。就象官府從賣地中發現了商機一樣,興奮極了。那時茶館賣水,有兩種付費模式,一種是一瓶水收現金兩分,還有一種是收面值二分的代金券。所謂代金券,就是一片手指寬,一寸長的硬紙片,上面蓋一枚紅紅的老闆私章,防偽措施等於零。我偷偷地找來一個破紙盒,照樣子鉸了幾十張小紙片,又偷偷蓋上母親的私章。倒茶的時候,就把這偽造的代金券攛了進去。

茶館大嬸,笑嘻嘻的也不認真看,接過偽茶牌就在了收錢的盒子裏,我緊張得心裏就象揣個小兔子,臉紅通通的。倒茶回家,母親問,咋回事,臉咋恁紅,感冒了?還摸了摸我的額頭。我說,熱的慌。把事情糊弄過去了。

這樣的事情幹了幾十回,從母親那裏套現了七毛多錢,在小人書攤前看得自在痛快。就在我自嗚得意,沉浸在把別人都蒙進了鼓裏的莫名興奮,準備甩開膀子大幹一場時。茶館大嬸的侄子,和我一塊兒“提特務”時,悄悄告訴我,你知道不,咱這一片有人用假茶牌,幹攛。人家早就知道是誰幹的,街坊鄰居礙面子就是不說。我一聽,頭就大了,汗也冒出來了,當天晚上就睡不著了。掏出假茶牌一看,母親的私章依稀可辨,我不敢往下想,第二天,就把剩下的假茶牌都燒了。

事情過去了幾十年,成了埋藏在心中的痛。茶館大嬸笑嘻嘻的面龐,時常浮現在腦海裏。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這成了時刻警醒自己的驚堂木。生活中千萬不可要小聰明,自以為聰明的伎倆,其實最愚蠢。自以為能瞞哄別人的小騙術,其實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就是不說,陪你玩。就象貪官污吏一樣,口口聲聲權為民用,私為民謀,其實老百姓早把你的五臟六肺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不說陪你玩。

陪你玩,真的是一道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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