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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美国 想起睡在我上铺的姐妹

发布日期:2021-10-18 00:00:00

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岁月的灰尘蒙上来,过去变得朦胧美好,可也变得模糊不清。现实生活的琐碎,又把我们的心灵磨得麻木。只有在这样的春夜,当孩子们的喧哗终于化成细细的鼾声,我坐在厨房的小餐桌上,给自己沏了一杯茉莉花茶,在静寂里任由自己想你,睡在我上铺的姐妹。

整个宿舍女孩子四年的时装潮流,都是你的功劳。你在海淀蜿蜒的小巷里,发掘了一个浙江来的小裁缝。我们一起去翻看他的时装书上的样本,更多时间是给他讲述我们头脑里已经成型的美丽衣裳,他便一一把它们变成现实。我去年还在衣橱里整理出来一件粉色的束腰打摺长裙,略略蓬起,是我们看了“罗马假日”后的产物。当年我们白衣粉裙,飘在青葱的校园里。为了这记忆,我把它从北方带到南方,又漂洋过海地带到了美国。你更爱自由地想像着。小裁缝虽然没有什么想像力,对你的要求却是有求必应,用他在江南小镇所学的裁剪功夫尽量做成你的云裳。所以你总能独特地袅娜地走过人群,是校园的一道风景。只有一次,听了你的描述后,小裁缝严肃地摇着头说:“我不做睡觉穿的衣服。”我们从海淀一路笑着回到校园里,然后你给小裁缝起了个绰号:牌坊裁缝。

你大学的男友毕业工作了,你每周坐公车穿过硕大的北京去看他。有一天,你回来坐在桌边出了一回儿神,对我说:“他们院子里住了一对小夫妻。星期天太阳很好,他们就把自己小宿舍里大大小小的鞋子都拿出来,坐在太阳地里一起擦鞋子,晾鞋子,说说笑笑的,好快乐啊!”你对幸福的定义如此简单,可惜你的男友觉得经济和地位才是幸福的基础。既然短期里他和你不能奠定这个基础,他选择了一个可以和他分享自己的基础的女孩子。你在大学剩下的日子里,感情上都是萎靡不振。一天我在圆明园的芦苇边遇到了一个摄影师。我们从下午聊到黄昏,他又把我送回到校园里。我年轻,不懂得争取,又有些不着边际的浪漫想法,所以什么也没有问就分手了。上了楼和你说起,你为我急了:“他是不是在楼下?我去问他。”啊,原来你心里还是相信爱情的。

毕业的时候,我选择了回家乡,你选择了留京,在京郊的一所大学教书。分配的尘埃落定,喧嚣的心里又澄静下来,我和你一起走在夜里的中关村。那时的中关村还很寂寞,四周的店铺都关了门,也没有很多的霓虹灯。我们说到找工作单位时作为四等公民(1京男2京女3外男4外女)所受的毫不遮掩的歧视和面对校园外未来日子的凄惶。你说:“你回去可千万不能结婚。我们都不能结婚,千万不能结婚。”你语气里的激烈让我觉得这似乎是我们必须遵守的巫师预言。

你们送我到火车站。站台上一群也是送行的男孩子手臂把着手臂围成一圈,头埋在一起,唱:“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我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 你要保重你自己。”你们哭成一片,我笑着说:“嘿,又不是见不着了。”然而,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一路流到保定。

我在两年后回到北京再见到你时,你不仅结婚了,还怀着孕。你给我看丈夫给你拍的照片。镜头里你略带忧郁。我觉得他时时观察着你,才会捕捉到你这种转瞬即逝的神情。他应该是很爱你的。我还没有见过他,因为他在邻近的另一个城市创业,而你独自住在城里他父母名下的一个小套房里。你的生活就在去郊区上课和在家休息中渡过。我那时没有家的概念,从没有觉得你家的简陋。直到有一次你的一个同事路过,临走的时候说:“你怎么电视也没有一个啊?”你后来笑着对我说:“我也不看电视的。”然而经济上的窘迫却是真的。你丈夫的钱都在公司里,而你微薄的工资要支撑这个很块就要变成三个人的家。你给我看你在下班路上买的一堆苹果:“是有些烂了,不过还能吃啊。两块钱这么一大堆。大家都说多吃苹果孩子的皮肤好。”你并不是在抱怨,我却宁愿你是在抱怨。我忍了很久的眼泪在回去的地铁上才落下来。

你的儿子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在准备出国了。我去看你的时候,你还有些虚弱得躺在床上。你讲起生产的过程,语调平淡轻松,我却听得心惊胆颤。你说护士长对你说:“我看得多了。世界上只有两种男人,一种问我妻子怎么样了,一种问是男的还是女的。”你终究没有说你丈夫问的问题是哪一个。

下一次见面是几年后我从美国回北京做研究。你站在小区门口接我,我真想抱你一下,又记起了国内是不兴这样的。你有些兴奋地说:“XX(你丈夫)今天要回来,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XX开着车在楼下等,你换了一套棉质衣裙,和我一起下去。我们一起坐在后座上,我触到你的裙子,还有些湿濡濡的。你说:“哦,就这套衣服还穿得出去。上午洗了,还没全干。”

整个晚饭期间,我食不下咽。XX和我很客气地聊天,对你却完全无礼。当他用不耐的口气批评你的姿态时,我想这还是当年耐心等待拍下你最美丽瞬间的那个男人吗?爱情消失之后真会是这样惨淡的结果吗?我回到宾馆就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哭,我就这样一边哭一边说,最后,我说不下去了,只是重复:“他怎么那么不尊重你?他怎么能这样?” 你在电话的那一端倒是很平静,说:“我是不是习惯了?”

后来再回国的时候你谈起了离婚。可是儿子?你们就这样牵牵连连着。再后来,你终于摆脱了数年的羁绊,去了那个和我们寒暑颠倒的大洲。然而,我们就这样失去了联络。

我时时想起你,尤其在这样温柔的春夜里。我们的青春被岁月腐蚀得无法辨认。我们之间分享的那些秘密,梦想,欢笑,和悲伤,许多现在我已经不复记忆。然而我永远记得你总是在那里,而现在我想让你知道,我也总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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