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电话

    父亲年过七十后耳朵就有点背了，别人说话，他常常不大理会，因而闹了不少笑话。我不在他身边，这种体会不是太深。但我能明显感觉出来，老爷子似乎越来越喜欢给我打电话了。

    父亲军人出身，在我记忆中一向是严肃有余，温情不足。我十几岁离家到部队当兵吃粮，我们的联系主要靠书信往来，当然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多是因为我写信不及时。后来电话普及，他第一时间就在家里装了电话，可通话次数也不多，倒是他退休没事了，隔三差五就会给我打电话。要说打得勤，又是近两年的事了。勤归勤，通话内容却简单，每回都是他问我答，上班怎么样呀，吃饭了没有，山山（我儿子）读书成绩怎么样？然后他呵呵笑笑就挂了电话。慢慢地，我发觉他在电话里讲话声音越来越宏亮，有时候已经接近喊了，弄得我常常要下意识把听筒拿远一点，知道父亲耳朵重听后，再跟他打电话我的嗓门不知不觉也变大了许多。现在父亲给我打电话越来越多了，有事没事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发现这明显变化后，就每星期主动往家里打次电话，多是他自己接听，也有家里其他人接了，他似乎也“认账”，要是一个星期之内我不主动去电话，他铁定给我打过来。我主动打电话其实有着“不可告人”的意思，因为我看到显示了家里电话，心里就会莫名紧张，毕竟父亲年纪大了，我有点担心。当然也有例外，有时候一周之内父亲会多次给我来电话。有天我在开会，手机打了静音，散会一看，不得了，二十多个未接电话！我当时头懵的一下就大了，赶紧回过去，却正是父亲接的电话。听到我的声音，他语调听不出半点异常，照样呵呵呵地问我上班怎样，吃饭了没有，开车不能喝酒啊。我当时有些愠恼，心想没事你打这许多电话干什么，差点没吓死我。

    妹妹告诉我，父亲现在会上网了，把我单位的网页挂在首页经常浏览，那天是看到条消息，说我们单位有个干部酒后驾车被查获，还跟交警打了起来，被行政拘留十五天，他疑心是我呢。我哭笑不得，但过后心里边温暖了好些天。

    昨天又接到父亲电话，他照常问过几句，末了，还说：五一放假你们去看世博会了没有？我说没呀。挂了电话，我心里却动了一下，老爷子莫不是想到上海去看世博会了吧？我得安排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