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虚构的界限
发布日期:2020-04-07 00:00:00
真實與虛構的界限
白天尙好,一当入夜,我站在自家阳台,看这城灯火辉煌的夜景,常陷入迷幻之中。尤其雾雨天气,霓虹依旧,最多有几分模糊难辨,扑朔迷离。变幻莫测到令人恐怖的,是那些空中的云雾,被五彩缤纷的夜灯照亮,因为流动,因为升降,或如海浪翻腾,或如鬼影憧憧,或如天上仙境,有时又似恐怖的地狱,暗不可测,深不可测。
每当这时,我就不得不阻断自己的思绪,同时赶紧抽身走开。我害怕自己分辨不出现实与魔幻的界限,而陷入颠狂。我就感慨于科幻大片要将此做为背景和场境,几乎不需要更多的奇思异想,会节约下许多脑细胞和物质成本。
什么是真实的世界?相信无须我多做解释。我们自身。我们置身的环境。我们于中所获得的诸多感受,情绪的抚触,理性的思考。一切的一切,有凭有据,来自触手可及的生活与世界。
但假如一位淑女在没有任何征兆的瞬间,变成了市俗的村姑,你会怎么想?
家里那位上班客,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叙说些单位或街上的趣闻。今天是关于大米的。说某单位一位中层领导,曾是她心仪的优雅女人,画眉深浅,举手投足,都够她学了又学,还总是隔着十一万九千里的距离,让人生出望尘莫及之叹。办公大楼底层有家小超市,专供大楼里各家大单位购物所需。质量有保证,但价格比外面高出许多。因为支付的方式是伙食补贴卡,不买白不买。今天开市早,上班客想买袋米回家,也是储备的意思。还没走到门口,优雅女士对她说,别去了,不晓得今天为什么米突然这么卖得快,只剩最后几袋,我全买了!果然,她身后两个小年轻部下,正吭吃着帮她搬米。我家上班客大约是看得呆住了。余下的,你想象吧。
这两天我在关注着内外疫情,顺便也睃一眼粮食情况。有多个国家已明令禁止粮食出口。邻近的是越南和柬埔寨。印象中哈萨克斯坦多养牛养马,居然是主要小麦面粉输出国之一(之前只知道加拿大面粉),这几日也已经相帮禁止出口小麦面粉、红萝卜、糖和马铃薯。塞尔维亚则禁止出口葵花籽油等商品。
另据报道,随着疫情扩散,除了世界各地民众开始囤积粮食与日用品,多国政府也启动了粮食库存计划,以保障国家的粮食供应充足。这种为国民储备粮食的浪潮,令人担心国际供应链受干扰。
我特别注意到英国查塔姆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主任本顿的一些说法。他警告说:“这样的自我封锁将会变本加厉。”对于各国各自为政,本顿指出:“如果各国政府不通过协调来确保全球供应量充足,只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那么,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民间疯狂囤货、政府不断采购,最终可能导致食品价格上涨。
尽管粮食供应充足,但各国前所未有的限制措施,令物流面对重重阻碍,产品难以运抵目的地。许多政府采取了宵禁和限制购买量等极端措施。独立顾问和资深农业贸易商伯格说:“你或许会看到战时配给、价格控制和国内库存等政策。”
都是新冠肺炎闹的!疫情既然全球大流行而且失控,人不能独善其身,国不能独善其土。地球整个儿成了逃难的诺亚方舟。
我买进口米甚少,记得曾买过泰国香米尝新,消费能力有限。但以后一段日子,怕是想也吃不上了。专家出来安慰说,完全不必对粮食生发忧虑。话音未落,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说:“除非我们快速采取行动,保护最脆弱环节,保证全球粮食供应链通畅,缓解疫情蔓延对整个粮食体系的影响,否则我们面临粮食危机迫近的风险。”他们预计,糟糕情况将在4月和5月出现。你听谁的?
乐观没什么不好。毛泽东的乐观主义,曾经深深地影响过我。毛泽东有一句名言:“封锁吧,封锁十年八年,中国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后来的情形,相信不用我多说。
专家们的估计,不说来自官方意旨,单是对可能的变化,就会估计不足,或者根本不去估计。大跃进时是个在早的例子。那时我在公社读小学,吃过几天大食堂,大操场里,排下几十张桌子,上面是直径一米多的大箩箕。操场边新砌几眼大灶,灶上蒸饭的甑子,直径也是一米多,像酒坊烤酒,叫做接口。饭熟了,铁铲铲进撮箕,倒进桌上的箩箕,一圈人围着,像灾荒年吃大户。操场里上千号人,大人小孩,围着大箩箕吃得个不亦乐乎。那场面可谓盛况空前,要喜欢大场面的老谋子才拍之得出。
也就几天工夫,大箩箕大饭甑便烟消云散,来之快,去之速,出人意料。但我的口粮未断,而且细粮细做,尽那时所有。有天回家取粮,正遇上家里吃饭,是从食堂打来。走得饿了,吃得匆忙,一碗下肚,胃里毛焦火辣起来,翻腾得厉害,细看饭中,包谷芯磨成的粉,占了从一半,喂猪也不用这东西,人的胃怎受得了?那时父母亲和姐姐,不知这样的饭食吃了多久。
突然,太突然了。后来的突然更多。突然食堂解散了。突然学校停办了。突然家中粮米颗粒全无。曾经经历过艰难困苦的农民,也突然地就懵得晕头转向,失去了应对能力。我所见一些饿死的人,就因为事发突然。
几十年过去,突然的可能性是否已经不再?至少我看到那些粮食出口国没这样想。钱当然想赚,但得先保民生,否则就会有突然发生。
我们已有三整袋米了,每袋十斤。我家上班客说,还有几袋在办公室,我每天提一袋回来!
她的一位朋友,不多几个银子,先生还失业在家,却已储备了半年的粮食。你能劝住?
只能说,这个世界快疯了!
放在一个月以前,你能想象大英王子和首相说染疫就染疫了?那有多少前呼后拥!自我隔离了,离死亡多远,不得而知。但首相在电脑里指挥英伦三岛从容抗疫,已不叫轻伤不下火线了。
二战以来,世界如此地让人变幻莫测。疫情没有尽头。流言随时可见。即使道貌岸然矜持绅士的大国,耍起外交手腕来,也如三岁孩子办家家。上午还是朋友,下午成了敌人。
大片,写实大片,也是科幻大片,让魔幻现美主义大师马尔克斯在天堂里也自愧弗如。
哪里还用得着挖空心思去想流浪地球?你就据实写吧。
写鄂赣警察长江大桥上的火併。
写中学小女生用母亲健康码从花城逃回数千里外的我城,以避免了母亲干瘪的钱袋的进一步损失。如果还呆在那里,母亲一个月辛苦挣来的钱,还不够支付隔离费。这小女生就是我家上班客的侄女,没有半点编造。
于是,那些关卡的检查呢?有多少病毒携带者,正在我们眼皮底下自由自在地流动?
这时你就想象去吧。
你甚至可以用“零”,来轻易地虚构一部科幻大片。
这时可以回到题目了:真实与虚构的界限在哪里?
文艺理论家们怕是要早点重新做功课了。
抄作业没用。
2020.3.31 05:33 起写
2020.3.31 06:42 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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