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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麦子的重量

发布日期:2020-01-07 00:00:00

李 鑫   

麦收前,父亲打来电话,说是要回老家忙着夏收了,一个月后才能回市里,水果摊的小生意暂时歇业了。父亲换上了农忙时的衣服,开始为这一季的收成操劳起来,从小商贩到田间劳作的庄稼人,父亲的一切又都重新回到了原位,角色的转换在预计麦子成熟的那一段时间里,承接得极其自然。

这样的生活,持续6年了。年复一年的夏种、秋收,时间的年轮,一圈又一圈印刻在父母的脸上,充实着他们年过半百的生命。

我很少在农忙的时候回家。确切地说,已经整整7年没能在农忙的时候跟父亲、母亲一起收割和播种,呼吸里缺少了田野里麦子成熟的气息,视野里少见了那大片大片冲击眼睛的金黄色,或许正是由于这些,我的双脚走过了太多的柏油路,脚印显得越来越飘,流失了不少厚实而温暖的气韵。

父亲打来电话,只是一种自然的举动,每到夏收、秋收的季节,最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请大型收割机、买肥料和种子,一笔笔算下来,也是一项不小的开支。但他们不是要钱,而是只想告诉我,家里的收成不错,不必担心农忙时节的收种,让我不必为此操心。

或许在外面漂泊太久的缘故,记忆仍停留在早年的某一段印象中。那时,大型的收割机械并没有广泛地进入麦田,每到收麦的时候,父亲将镰刀拿出来,就着压水井旁边的磨刀石,花上半天时间,磨去锈迹,锃明瓦亮的镰刀映射太阳光,明亮地晃眼,而母亲也在一旁忙着将叉子、簸箕早早归整好,做好收割前的准备工作。父亲、母亲俨然即将参加一场大战的勇士。

赶上农忙时节,农村有一种说法叫“抢收抢种”,特别怕遇上突如其来的一场雷阵雨,让眼看着到手的庄稼搁在地里,若是遇到阴雨连绵的天气,麦子发芽了,那这一年的收成就损失惨重了。

先用镰刀一把把将麦子割下来,码整齐,然后再装车运到打谷场,赶在一个晴天,将麦子在打谷场里均匀地摊开,用磙来回辗过两遍,再将麦秸翻过来,确保大部分麦子都能碾下来,干这些活的时候,中间不能停太久,第一遍辗过去了,赶紧翻一遍,再接着辗,第二遍碾完了,趁着毒辣辣的太阳光,晒一会,趁着这个间隙,吃上几口饭,紧接着就要起场了,麦秸翻到一边,麦子收拢起来,若是有风了,要赶紧趁风扬场,将麦糠分离出来,把麦子装进袋子里,这些活干完,才算这一季的收成实实在在地拿到了手里。

割麦、翻场、扬场这3个环节,是最讲技术的活,稍不留心,不是镰刀割破了手指,就是麦芒扎破了皮肤,即使经验丰富的庄稼人,每每这个时候,也难免留下几个刀口、几个伤疤,好在庄稼人皮实,“轻伤不下火线”,即使手割破了,贴上一条止痛膏,照样坚持到这一季收种结束。

曾经,农忙的时候,我也会跟着忙前忙后,捡拾掉在地里或路边的麦穗,一方面是为了完成上交学校的任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得到父母的奖赏。

而这个季节,我却躲到离家几千里外的地方,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想象父母在田间汗流浃背的样子,远远没有因为疲惫地睡在麦堆旁边,在麦香氤氲的空气里安然进入梦乡更踏实。然而,父母却觉得,我能远离黄土地,远离这些麦堆,远离这些汗流浃背的劳作,而更能让他们觉得幸福。他们将一生大半的光阴都用在了我能远离的事情上,以至于有一天眼睛里的麦子开始变得模糊,拿起线,却迟迟无法准确地穿过针孔。

父母的前半生,应该算是黄土地忠实的守护者。即使想到了逃离,却又在农忙时节及时返回,大半生都在做一个逃离的梦,然而,大半生的光阴,又都是在守护着一个春华秋实的朴素心愿。

这个心愿,紧密地经由一粒粒麦子与大地血脉相通,从而,更深切地感受出这世间的寒凉冷暖以及辛酸苦甜,这种感受,自然而然地从心底涌出来,未必是文辞华美,但却句句耐品,细想之下,远远胜过躲在某个书斋里翻一本泛黄的哲学书卷体悟得更为直接。

父母就是靠着这一粒粒麦子的重量积累,将我脚下的路对接到他们从没有到过的城市里。一粒麦子的重量虽然微小,但一季季累计起来,便成就了父母生命的重量,厚重之中,蕴涵着对子女生命的难得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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