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酒令状“飞花”？

    

    高致贤

    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的博士生导师刘扬忠的专著《诗与酒》问世后，他签名送我一本。读着他的《诗与酒》，不禁想起他的“酒与诗”。

    我在故乡时，扬忠老弟从北京回到大方，家乡的文朋诗友都要邀亲引朋友，以酒助诗兴，以诗令喝酒，以他专攻唐诗宋词的渊博学识，在家乡提倡一种“飞花酒令”，让酒桌上单一猜数字的酒令，变为诗词佳句横飞，达到酒中诗意浓，吟诗品酒味的美境。我们称之为“飞花酒令”，也叫“酒令飞花”。实施法则是：先定一位庄主，让他吟出一句或一首古诗或名词作为酒令，诗词句中需有风、花、雪、月、诗、酒之类的一至几个字作为“令字”，如“李白斗酒诗百篇”中的“酒”、“诗”就是令字。而后从庄主开始按逆时针方向往下数，每人一个字，上述“令字”中的某一个落到谁的头上，谁叫接“令”人，此人喝酒一杯。喝后由此接令人发令。若句中出现几个令字时，几个接令人均要喝酒，喝后由第一个接令人发令；若发令人发出的新令中的第一个就是“令字”，如“花落知多少”就叫“自抠”，必须依令自饮后重发新令。如此解释是干瘪的，还是来看看我们行令的场面吧！

    扬忠回来了！文朋诗友们，或带茅台酒，或带臭豆干，带着浓浓的乡情，纷纷流向他那古老的小木屋。美酒来了，如何饮得文明？单兵作战的猜拳太俗，团体对阵的“南征北战”太狠，“酒令飞花”便成了我们的保留节目。扬忠是唐宋诗词权威，令句对否有他裁决。“花谢花飞飞满天”，令落己手，发令者“自抠”饮一杯，还有第三位“陪斩”；众友笑之中，第二道令“桃花红，李花白，花红花白”发出，可见其欲擒故纵，后法制人，打击一大片，四人端酒杯。在这里，不分专家学者，不论长官职员，不分长幼，年起“而立”逾“古稀”，一律平等，呼官职者遭鄙视。“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诗词为酒令，令必带风花，逢花必饮酒，许多界限被一个“情”字打碎，一个情字把大家拥在一起，一切假面具皆抛到九霄云外，假情假意在这里没有市场。

    文友们多半是经过“艰苦朴素”的苦行僧生活；抑或是“拿起笔，做刀枪”适应过“其乐无穷”的斗争环境，从未有过这种闲情逸志。今天同在一起“补课”，旨在追回历史造成的感情损失；有话尽情说，有歌尽情唱，喜泪尽情流，歌声笑声碰杯声，声声向夜空飞去。夜色不梦，花月伴饮。喜欢和文人打交道的大方县委书记的杨兴举，知道我们在饮酒场中玩的飞花令，树立文明饮酒之风，就在其私人住宅设家宴与大家同乐，一起传令飞花！

    此时啊，什么竹林七贤的放荡，李太白的不羁，苏东坡的狂放……，一切都不在我们这些“高扬酒徒”的话下。此地啊，我们狂舞豪歌，笑傲整个人生舞台，将若干年的离情别绪浓缩为一杯酽酽的乡情。将一杯杯茅台溶于千尺深的桃花潭中，酒兴助得歌伴舞，腹有诗书气自华。一批感情荆棘中过来的真情饥渴者，矢志追回人生应有的感情！刘扬忠的《诗与酒》想是得益于这种生活之中。酒令飞花激起他的创作灵感，遂成《诗与酒》之佳著。

    当时约定：何日君再来，方城酒令定飞花！想不到扬忠老弟先我而逝，当时的酒友已存者寥寥，我回故乡的时间也日渐稀少。他乡遇故知，不过二三人，人少举杯难飞花，常邀明月慰友魂！

    2019.7.28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