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先生因工作关系,打头阵,先搬来新墨西哥州的A城。半年后,我卖掉多城房子,随后而至。
第一天抵达时,他带领我巡视屋内一遍,草草告诉我各房间内灯的开关在何处,即迫不及待要介绍隔壁老友给我认识。我心想,他敦亲睦邻的成绩不错嘛,短短半年,就有了老友!
随他步入后院,隔着围墙,他朝右邻的院子张望。院中空无一人,我心中纳闷着:“咦?他怎知此时邻居会在后院?”他忽然轻拍我肩,“妳看!他来了!”我引颈翘盼,不见有人,只见一只大长毛白狗,朝我们走来。
“妳看!牠那张善良的脸,多可爱!那无辜的眼神,多教人疼!”接着语带企盼地说:“我们也来养只,好不?”他把狗儿说得人模人样,原来是想说服我也来养只。见我没吭气儿,他轻叹一声。他知道,我怕狗,这是他永远无法实现的梦。不过他从没放弃,不时来试探我,看看我是否会改变心意?
我打破沉默,“你要喜欢,随时到后院来看看你的‘老友’,不就行了!若自己养,你经常出差,而且我们每年总会出门旅行个几次。我们不在家时,狗儿托谁?你不是最不愿麻烦朋友吗?”“如将狗儿寄在狗旅馆,听说费用不低,狗儿也不见得能得到妥善的照顾。”一想我说的不是没理,这下换他不吱声儿了。
有一天,刚用完饭,天色已暗。瞧他用碗装好锅里炖汤的带肉大骨头,朝后院走去。“你干嘛?”“我去喂隔壁‘老友’!”他头也不回地回答我。“这不太好吧?没经过牠主人同意。”“没事儿,妳没来时,我已喂过牠好多次了。”原来“老友”跟他的友谊是这样暗中滋长起来的。难怪,只要他在墙边一站,牠就摇头摆尾,朝他爱怜地走来。还垫起脚尖,任由他在牠头上脸上抚摸。
我不放心,万一哪天狗儿有什么不适,邻居找上门来理论,可是件麻烦事儿。先生听了安分些日子。这天我们煎牛仔骨,香味四溢。他忍不住说:“哇!这东西‘老友’要能吃到,不知有多高兴!”瞧他神色不定,准是在天人交战。突地,他推开椅子站起身,端着盘子,开门大步而去!想必不愿听我唠叨,坚决与他的“老友”共享美味去了。我能说什么?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几年过去,狗儿有了把年纪。有一天他突然难过地跟我说:“今天我站在墙边,‘老友’居然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病了?”还一脸忧戚地叹道:“哎!牠老了!前几天,看牠走起路来已没从前利落。”生老病死,谁能幸免?我借机告诉他:““若是你自己养的狗,朝夕相处,感情岂不更深?牠要走了,你不是更难过?”他不再说话,依然沉浸在“老友”有天终会离去的悲伤里。我知道,从此,他再也不会跟我提要养狗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