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饼望月祭母灵

    

    古稀叟 高致贤

    在月饼应有尽有的今天，每逢中秋佳节，我常手捧月饼，仰视长空，望月默念：捧月饼，望星空，补尽孝道，慰我老母在天之灵……，长歌代哭，常使我处于无限痛苦的回忆之中——

    1959年中秋，我向学校请假三天，徒步回家探母，沿途必经4个供销社，拟顺道买点月饼去孝敬我已孀居数月之妈妈。第一、二个供销社什么饼都没有卖，我想第三个供销社定可买到：那里的负责人是我的亲舅表。可到他那里仍然扑空。他说：表弟，你是买精买怪买饼子？快一年没有那东西了！商店没有饼子卖？对我这埋头教书，公社食堂吃饭，无暇，确切地说是无钱顾及商场的我，无异于一大奇闻。但我表哥说，不光是他那里没有卖，全县都没有。我只好悻悻而归向母亲陪罪。母亲何尝会怪我？作为大队干部的二哥，弄到几片豆腐来孝敬母亲和招待我这个公办学校教师，也算是搞了特殊化。我只好向母亲说：明年我再买月饼来孝敬您了！

    谁料翊年中秋，正处于农村大饿饭顶峰时期，月饼踪影全无，康复丸也很精贵。所谓康复丸，就是用舂米筛下来的细糠加麦麸用少量糖水揉捏成核桃般大小的丸子，人们形象地称之为“糠麸丸”，但也只供给已饿脬肿者吊命之用，不要说买月饼，回老家连吃饭都要交粮票，哪还敢回去打扰母亲？只好仰天长叹，对母食言了！

    当年中秋夜，月明星稀，几个要好的青年教师不约而同来到学校，信步于操场中，空腹赏月，饥肠辘辘，大家又不谋而合想去“偷”学校自种的马桩箩卜——现在深圳超市中卖的白萝卜，每人一个就算过了个肥中秋。本是万家团圆夜，却是万民饥饿时，哪儿去找月饼孝敬母亲！

    三年困难时期过去，我已有了新家，但月饼并未敞开供应，仍属中秋特供食品。单位在册职工，每人凭月饼票加粮票购买两斤，农民是没有供应的。我的一份拿回家中，一个月饼切成若干片，岳母嘱咐先给隔壁那七八十岁的李婆婆送一片去，可我那远在故乡的母亲，仍然没有吃到月饼……当我能够买到月饼带回故乡时，母亲已年迈体衰，牙齿脱落了，还需压碎来吃。

    慈母辞世25个春秋，此期间，国民经济大发展，月饼一年比一年丰富多彩，可惜母亲已不能吃了。民语云：“没有儿女自夸干净，没有父母自夸孝顺。”我孝敬父母确实不是自夸，故有本文开头之举。作为过来人的古稀老头，想借此奉劝青年人们一句：尽孝赶在父母健在时，避免留下终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