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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港深深,锁不住那浓烈的乡愁

发布日期:2018-06-12 00:00:00
剑舞梨花醉

    港宽约三米,长是不见首尾的,上游不知道从哪儿来,下游也不晓得流向哪里。港里的水,自西向东蜿蜒而欢愉地流淌着,长年不息。

    港水宛如翡翠,清透无瑕,一年四季,都是如此。一眼便可瞧见水底或白或褚的鹅卵石,或是深褐色的水草,还有那些游来游去的欢快的小鱼,有时还可以见到扭来扭去的小蛇。有时会有红蜻蜓、黑蜻蜓、褐蜻蜓、绿蜻蜓,从水面快速而轻巧地点过,又快活地升向远方。

    有时会有一两只小鸟飞临,轻轻停在水面横着细细的树枝上,歪动着小脑袋,对着水面的倒影,梳理自己黑色的羽毛,又扑楞冲到空中。

    水是永远流动着的,从未枯竭,也从不会冰冻。寒冬腊月里,松树上、屋檐上,吊着长长的冰挂,人们呵气成冰。港里的水也不会结冰,依然叮叮当当地响着,哗哗哗地奔向远方。

    港里的鱼特别多。水流较缓的地方,总是能见到许多小鱼,成群结队地游着,黑压压的。一会儿穿梭于柔软的水草丛中,形成漂亮完美的流动弧线;一会儿又倏地钻进了港壁的石头罅隙。若是无人,他们又若无其事溜出来,继续游玩。若是有人,他们便再也不肯出来了。

    所以,那些厉害的捉鱼手,最会从石罅里摸鱼。两只手分开,手掌放直,轻轻地探摸进去,感觉差不多了,猛地一合,总也不会空手出来。只是有时候运气不好,摸到的不是鱼,而是小蛇。捉鱼手便会被人嘲笑一番。

    夏日酷暑,无数的知了在屋前屋后的树上歇斯底里叫唤着。有些调皮胆大的孩子,趁着大人们都在午睡的功夫,便独自跑到港里。他们脱光衣服,像泥鳅一样,钻进凉快的水里,惬意极了。有时干脆连衣服也不脱,直接就下水了。反正嘛,太阳那么大,衣服一会儿就可以晒干的。有时还会有意外收获:捉到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儿。

    当然,还有另一种意外,就是被大人发现私自下港玩水,就会被教育一番。港水普遍不深,但也有个别的地方,水深接近一米。虽然从未听说过淹死人的事情,但大人们仍然担心着孩子们的安全。

    最热闹的事当属放鱼炮了。在每年的早秋时节,天气还没那么凉,总会有那么一次,偶尔会有两次,半夜里听到有人喊:放炮了!捡鱼了!接着便听到上游远处传来“嘭”地一声巨响,很快就是嘈杂的人声,夹杂着敲盆子敲木桶的声音,整个村庄象浪潮一样鼎沸了起来。

    家家户户的大人们都起来了,以男人为主,呼朋唤友,成群结队。人们光着脚,卷起裤腿,挽起袖子,拿着手电桶,提着水桶,热热闹闹下港去捡鱼。

    有的鱼已经晕过去了,有的鱼还在有气无力地游着,有的已经只有气喘的功夫了。有的鱼浮在水面,有的躺在石头缝里,有的则挂在水草上,还有的成群地窝在石头弯里。有的人能捡到几十条,有的人捡到十几条,有的来晚了的,只能捡到几条。无论多寡,大家都笑逐颜开。

    未至天亮,大人们便满心欢喜地各自回家去了。天一亮,孩子们便登场了。

    他们三五成群,在水滩边上溜达来又溜达去,希望能捡到几条大人们漏下的鱼。有些眼亮的小朋友有时也能捡到几条,便将鱼托于手心,到处给小朋友看,骄傲地炫耀自己的战果。回到家,自然还会被大人们夸赞一番。

    中午,女人们使出各自的本事,或煎或炸或炒或炖,再加上一些简单的佐料,一碗热气腾腾、香气诱人的鱼便端上餐桌了。

    或金黄或嫩白,煎炸的松软、翻炒的嫩软,炖出来的汤啊,乳白浓香。男人们咕噜咕噜大口喝,声音特别响,喝完舌头还咋咋地舔舔嘴唇,那个爽啊!女人们小口小口地饮,汤慢慢地滑过喉咙,钻入胃里,舒服了五脏六腑的每个角落!

    第一次喝港鱼汤的小朋友,怯怯地望着汤,觉得很神秘。抬起目光投向大人,看到大人们津津有味的样子,便大着胆子张开小嘴抿一口:哦!好甜!便一口一口地喝一下去了。喝完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舌头咋咋响几下。从此就期待下一次的放鱼炮了。

    港里的鱼个头不大,最长也不过十几厘米。五六厘米的鱼,自然无人捡回去,要让它们继续留在港里。过得几个时辰,它们又会活蹦乱跳了。放鱼炮的时机也绝不会选在鱼的繁殖季节。如果一年有两次放鱼炮,就会选在港的不同地段。老人们管这叫:取之有道,生生不息。

    对于女人们来说,港就是她们的天然洗涤场。她们琢磨透了乡村的天气,知道哪天是好天气,便早早地起了床。烧好热水,泡好洗衣粉,将拆了被子蚊帐泡入,用木桶提到港边,再倒入直径约一米的大木盆里。女人们挽起裤腿,露出洁白的双脚,在盆里踩啊踩啊。

    若水太热,便用桶或瓢盛点港水倒入。若是觉得凉了,又加点从家里烧来的热水。总是这边踩下去了,那边又鼓上来了,于是洁白的脚总是在盆里走来走去,象是和调皮的水在捉着有趣的迷藏。而被面水面脚面总是泛满了洁白的泡沫,漂亮极了。

    踩着踩着,盆里的水逐渐变暗黑,便将水倒掉,重新加水加洗衣粉。如此反复几次,直到水不再变色,算是洗干净了。

    漂洗便是完全在水里了。整个盆放在水浅的地方,一边踩一边不停地用桶加水,盆里的水源源不断地满溢出来。开始时,盆里冒出的泡泡,又多又大又浓,白白的一大片,从盆往下游,飞快地飘飘浮浮而去,很快便消失了。

    盆里的泡泡渐渐地细了、少了,最后终于不再冒泡,只看到或红或蓝或绿或花的亮洁如新的被子和嫩白的脚丫子。

    港的上游下游,相距三五米或七八米的地方,总也能见到邻舍的女人也在洗被子。大家互相打招呼:“洗被子啊?”“嗯!”“今天是好太阳。”“是啊”。

    漂洗干净后,女人们或是相互帮忙,或是找自家的孩子,一人手握被子一头,朝彼此相反的方向拧。两人都弓着腰,身体也朝着相反的方向。被子的水哗哗地流出来了。用力拧,再拧,直至不再出水。便将被子放入木桶,拎回家,甩开甩直,晾晒在长长的竹竿上。

    这时,晨雾渐渐散去,太阳悄悄爬上山顶。看到今天是个大太阳,女人们便放心地开始忙其他农活了。

    同样选上好天气,勤劳的女人们还会赶早来到港里,洗萝卜、洗青瓜、洗地瓜、洗辣椒等各种果蔬,或剁成片,或切成丝,或是整只,平铺于大大的扁扁的竹盘里,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干萝卜、干青瓜皮、干地瓜丁、干辣椒、酿萝卜、酿青瓜、酿辣椒等等,十几种小菜,象变戏法一样,从心灵手巧的女人们手里出来了。小菜或甜、或咸、或酸、或辣,用坛罐分别储存起来,可以美美地吃到来年。

    温柔体贴的港也曾汹涌过一次,大概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雨后的清晨,孩子们上学走到坝上,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汪洋,上学的路及港两边的田地都已经躺在水底了。好在,村里的房屋都地势较高,非常安全。且所淹港段不到1000米。

    由大人领路,兴奋的孩子们便翻山上学去了。一边走,一边暗想:港里的鱼大概都跑出来了吧。

    中午放学时,港水已退去大半,田野、路面重新展露了出来。孩子们怀着新奇的心情,踏在湿润的沙泥路上,心情雀跃。他们那明亮的小眼睛机灵地四处扫描,期待着能在路上碰见到一条大鱼,乖乖地躺在地上,等着孩子们来捡起。不过,这样的机会总也没有。

    有时运气好,水面横着的枝蔓上会挂着一两条小鱼。水浪汹涌,经验和力量都不足的小鱼来不及躲闪,便挂在枝上动弹不得了。鱼儿洁白的小肚子朝上,一动不动地,看上去很好吃。

    可是孩子们却不敢去捡。枝蔓是由港壁向内伸展,接近一米,根部以外的部分都是在水面之上。那诱人的鱼儿总是挂在靠近枝尾的地方,枝细而软,且水流依然较急,危险得很。若是掉到水里,湿透了衣裤,或是被水冲走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等吃完午饭,上下午学时再来看,鱼儿再也寻不着了。大概是掉到水里去了,或是被哪个有本事的家伙想办法弄走回家享受了。一想到有人中午吃了可口的港鱼,心里就忌妒得很。

    港水涓涓而流,不算丰沛,但长年来一直灌溉着村里上千亩田地。即使是少雨季节,田地也不曾缺少过水。隔上三五百米,便筑有堤坝,再从堤坝两边各开一条沟渠。无需灌溉时,便将渠口用石头沙子砌成一道厚实有力的门,将水蓄在港里。到了灌溉季节,便将石头搬开,将水引至两边的稻田。石头是一个一个搬离,渠门也是逐渐变矮的,保证水源的长期供应。坝上的水一般不会深过一米,也不会完全截流,因为,下游的农田也是需要灌溉的。

    港近港远,港深港浅,远远近近,深深浅浅,锁得住那美丽的童年,锁不住那浓烈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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