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的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肚子疼痛难受,好像有点肠梗阻,我忍了一晚上,痛得实在不行,早上女儿就送我到波士顿医院去检查,女儿挂的是急诊,护理把我推进了急诊室内,来了一个急诊医生,检查后不能确诊什么毛病,联系医院的主治医师来检查,确定先住院再说。住进医院后,进行了抽取胃内食物的作业方法,但没有效果。观察了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估计可能要死在异国他乡了。
第二天,医生就决定做手术,在一系列检查:超声波、核磁共振、CT扫描,推进了手术室。医生是个瘦高个,年龄大概在四十多岁,挺精干的。女儿告诉我“他是这家医院的外科专家”,我想管他专家不专家,我的命就交给他了,是死是活且看后果。做完全身麻醉的我,早已失去知觉,直到第二天我醒过来,发现自己不能动弹,被绑在病床上,肚皮被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基本是属于开肠剖腹的手术。女儿告诉我,昨天医生给我做了大半天手术,不仅把我的肠子理顺了一遍,还把我肚子里的油筋筋给割掉了,重新排列我的肠子。医生告诉我女儿说我曾经在国内做过手术。我的确曾经在1977年11月出差到太原去,因阑尾炎穿孔在太原机车车辆厂职工医院开刀,因医生的技术原因把我的肠子塞进腹内时没有正确排列出现肠扭转而动了两次手术。美国医生说,1977年中国还没有走出文革的阴影,医院医生的技术水平很差,如果这次不做手术就可能发生严重的肠梗阻。幸好在美国发生了,以致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医院住了二十天,每天护理都非常认真地给我查血压,量体温,记录我的病情发展程度,而且每天还有一群实习医生来给我做检查,问我“pen”不“pen”,我也不懂呀,女儿告诉我痛不痛?妈哟,这不是废话吗,哪个开刀会不痛的。但他们很执着,每天都坚持问你“pen”不“pen”。其实痛都没有啥,关键是那根胃吸管从鼻腔插进胃里,在喉管里难受死了。因为是全身麻醉,可能用的麻醉剂量太大,肚子里的平滑肌久久不能苏醒,腹内的器脏没有知觉,只能等待它们慢慢醒过来。伤口是用订书钉抓紧的,有的抓得牢,有的抓不牢,出现了两个红红的伤口,蛮吓人的。我想这辈子够劲了,遭美国佬整了这么大个口子,不知道要收我多数美元。但医院没有人问我要钱,每天就是给我打针输液。美国的医院是以护士为主的,医生都是聘用。因为美国的医生都是个体户,但在全美的医院都注册挂号了的。哪家医院需要你时临时安排。所以在美国很难看到医生。不过,美国的护理人员各国的人都有,像我这种80公斤的男人,一般护理人员是搬不动的,但黑人男子就轻而易举地把我抱来抱去。
在医院里不仅医生、护士尽心尽力为了陪你度过痛苦的日子,而且还有医院的牧师来给我做祷告,祈祷我早日康复。我虽然听不懂她说了什么,但从她的表情看来就让我感动。她问我读不读《圣经》,我说我 很想要一本中文版的圣经。第二天,这个牧师就亲自给我送来了一本香港圣公会版的中文圣经。是送的,不要钱的。
在医院住了二十天,感到美国医院的确温馨舒适,设备先进齐全,病房干净卫生,没有人喧哗吵闹,非常的静谧。人们说话都是轻言细语,充满温柔体贴。
因为受不了胃吸管的折磨,我自己把它拔出来,医生和护士都大为惊讶,觉得我不可思议,竟敢自己拔掉胃吸管。医生在经过仔细检查后确定我可以出院回家修养了。他说社区有医务志愿者可以为我换纱条,因为伤口没有上任何药物,每周到医院去检查一次伤口就行了。
在家的几天里有个黑女人护理上门来为我换纱条,因为伤口总是不能愈合,订书钉已经取了几颗了,还有几颗没有取,伤口愈合得很慢。大概在家养了一个月,伤口总算愈合了,但还有一个小小口子没有愈合,因为不痛了,也没有异样感觉,叫女儿买机票回国了。医院在我出院后也曾经寄了两张账单来,我女儿说“你是三无人员:无车无房无存款,医院不会要你付钱的,也不会要我代为付钱。”但女儿给麻醉师付了五十美元,账单是五百美元,麻醉师觉得 我一个中国穷光蛋就美元再追讨了,是女儿主动付给他的,因为我女儿的同事的老公也是麻醉师,出于礼貌给了五十美元。
在美国医院住院治疗了二十天,就只花了五十美元。我倒是觉得有些内疚。
第二年到美国去,问女儿医院追讨医疗费用没有。女儿说没有。
2014年底从美国回来,在家乡骑自行车被一辆轿车撞了,当场差点没命。交警叫来120 急救车,送我到本区的三甲医院区人民医院。我完全不能动弹,感觉腰椎,肩胛骨,肋骨都有严重伤情,估计会瘫痪。医院里住满了各种受伤的人,陪护人员也多得不得了,整个医院有如闹市区,医生的吆喝声,护士和护理人员招呼声,病人的呻吟声,陪护家属的吵闹声不绝于耳。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待医生来检查,决定住哪科病房。但先要做CT、做核磁共振、超声波检测,做血液检查,总之医院里所有的设备都要过一遍,那个痛啊,真是痛彻心肺。我原以为这种检查做一次就行了。谁知道,隔三差五的又要开始做一遍。每天在住院部的楼上楼下折腾,他娘的没伤也要整出伤来。一到晚上,护士小姐就来高声大气地喊我家属去挂号部缴费,生怕我白住院不给钱。好在离家近,老伴来去也方便。住院期间,除了每天晚上催缴费用外,就给你输液。我觉得输的这些液体对我毫无用处。人到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有任医院宰割了。医生劝我做什么钢塑架子,好早点站起来。我觉得我自己的身体还行,用不着做钢塑架子。叫我老伴送了医生百多美元以示敬意,送给护士长美国的唇膏和护肤品,我知道这是中国的国情。这样,医生就不再叫我做钢塑架子了。问题是钢塑架子不仅要花五万多人民币,还会导致残疾,这是多么可怕的事。稍微好点了,虽然还站不起来,我还是决定提前出院回家疗养算了。本来伤了骨架,用药没有什么用,关键是营养要到位。医院里很难有好吃的东西,营养肯定跟不上。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交了两万多元,做了五次全面检查,每次都痛得我直骂娘。娘的,做那么多检查有必要吗?后来我问了一下我在其他医院的亲戚,他说做一次检查就发生一次费用,医生就有回扣可拿。我操,原来是为了拿回扣让我在CT、核磁共振、超声波间折腾,真没把病人当人。这和美国医院相差实在太远了。美国医院从来不对病人说要钱,他们是先治疗后寄账单,如果实在拿不出钱,就算了,就算做慈善。中国医生可不敢做慈善,因为中国的穷人太多,而穷人的病人更多,加之中国的医疗卫生部门已经商业化,不收钱就没法生存,他们也难以发财。看看现在的医院的建筑,哪家医院不是高楼大厦,一家比一家阔气上档次啊。所以,中国的医院是最赚钱的单位了。
在美国和中国住院,时间间隔短,但感受实在不可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