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过了几次鬼节，似乎每次味道都不同。初次在雅典大学城，最为新奇刺激。我拿着照相机兴致勃勃赶到大街上(将房东太太“小心”叮嘱尽抛脑后)，怀着忐忑不安，好像小时候喜欢听又害怕听各种鬼怪故事一样，去感受形形色色的恐惧。
突然，在鬼魅的影子和氛围里，一个身穿白大褂、医生打扮的鬼从黑暗角落蹿出，捧着一颗突突跳动的、流血的心！真吓得我尖叫一声，心快要跳出来。那个鬼忍不住哈哈大笑。哇，竟是学生会主席。
在那传统西方文化浓郁的小城，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流和一群群“鬼”混合着，制造出无数个笑剧和闹剧。晚上，孩子们穿戴上各种服饰和面具参加聚会。提着用南瓜制成的灯笼，装神弄鬼去敲响一家家门户。电视节目也是整夜播放和鬼有关的故事。以扮演鬼而出名的演员，最是吸引观众眼球。
对“鬼”的态度，东西方文化迥然有异。我幼年时所留下“鬼”的记忆，是邻家大姐姐给小朋友讲鬼故事，突然拉灭电灯，所制造的胆小鬼的尖叫！是独自去公共厕所时，幻出“红毛爪绿毛爪”的心理恐惧；是邻居叔叔讲《聊斋》，描述女鬼坎坷命运，和秀才书生曲折动人的爱情。是乡下人办丧事的诸多名堂，加上青烟迷雾袅袅。因而印象中的“鬼”，总跟惊恐悲哀连在一起。不过上课老师，就言之凿凿一再以科学道理破除迷信，说世间无鬼。
西方人对鬼的传说似乎比较达观。说是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前夜，鬼魂们将游走人间，寻找合适的替身，为了避免成为鬼魂们的目标，人们便穿上动物造型的服饰、戴上面具，打扮成鬼怪模样走到街上。
图书馆那年也不甘沉寂举办了鬼节活动，个个打扮得奇形怪状的：有的打扮成妖怪；还有女扮男装；有的戴上黑色的尖帽子、手里拎着骷髅；也有戴上面具露出两眼、穿上蝙蝠似的黑衫；还有头顶着两只耳朵、眼睛和嘴唇边上画着粗粗的胡须，变作一个“猫王”；最有趣的，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副馆长盖瑞，这位曾经当过十多年飞机驾驶员的老美，一本正经走进员工餐厅，穿了条色彩奇怪的大裤衩。等大家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他便慢悠悠背过身去，哗地惹起哄堂大笑：屁股上竟是一个开口笑的大南瓜！
还记得看过一部美国影片，故事是从隧道中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开始，男主角死后成为鬼魂，在天堂和地狱里所经历的种种情境。再加上计算机特技制作的画面，非常逼真，具有强烈的视觉效果。我边回味这些“鬼”事，步履匆匆。
忽然，一群“鬼”将我拦住，一个女“鬼”递给我照相机，待他们张牙舞爪摆好姿势，快速拍了两张。群鬼雀跃而去。行至街角，忽然窜出一形容丑陋的“鬼”怪叫一声，吓我一跳。
噢，这天是鬼节，又称万圣节 (Halloween)，难怪那么多鬼在街上乱窜。一页页日子在沉浮中流转，在沉溺中麻木。感受来不及细嚼慢咽，唯有散落的文字提醒你，曾经有过的懵懂和撕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