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道上站满警察,闪烁的蓝色、红色紧急信号灯反射在建筑物上。周二下午,在纽约斯图维森高中门口,英语教师安妮·托马斯“感觉有点站不稳”。“我的天,曼哈顿下城满是警车和救护车的一刻又回来了。”
2001年9月11日,当五个街区外的世贸中心一号楼倒塌时,托马斯正在教一年级学生英语,教室里满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本周二,当一名男子驾驶小型卡车在自行车道上冲撞路人时,她同样也在教一年级学生英语。托马斯说,其实,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些东西把回忆带回来。它可能很细微:一串警报、一场火灾冒出的烟味……而周二,眼前的提醒如此“直白”。
然而,几个小时后,托马斯在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说,事实证明,这场袭击只是“又一记间歇性鼓声”。对很多纽约人来说,他们要做的是“先趴下别动,然后故作镇定地走人”。
周二下午,当学校广播系统下达“隐蔽”指令时,托马斯的学生们大多反应从容。“他们是这个时代和这座城市的产物”,《华盛顿邮报》记者莎拉·卡佩兰写道,熟悉诸如“封锁”、“独狼”和“枪击”这样的语言。他们习惯于当楼下正在发生重大事件时,在楼上继续自己的生活。
《华盛顿邮报》评论称,所有迹象表明,纽约已经历了首次由“伊斯兰国”(IS)追随者发动的致命恐袭,但并没有被吓到。在“9·11”袭击16年后,新的袭击虽然勾起了纽约痛苦的回忆,也让纽约人决心更坚定。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的谢默斯·休斯说,迄今为止,全美已有143人因涉嫌与IS恐袭行动有关联而被捕,其中约三分之一的人试图策划在国内袭击,其他人则计划前往叙利亚。“当然,这样的企图最终得逞了。我们知道这个结果总会发生。
从“9·11”袭击起,纽约已经进行了如此多回合的‘猫鼠对战’,而对手一直没有得分。”
到目前为止,所有细节都强烈暗示,赛波夫是一位“独狼”袭击者。他被激进组织“洗脑”,几乎完全遵循IS向其支持者发出的指令,但并没有得到IS的具体指导——2016年11月,IS在《Rumiyah》杂志上呼吁,将卡车作为杀人工具、留下效忠IS领导人的字条。《大西洋月刊》记者格莱姆·伍德认为,这些赛波夫都照做了,但他并没有从IS手册和过去的恐袭案例里学到更多东西。他选择在曼哈顿戒备最森严的地区之一,租用一辆“错误”的小型卡车,把它开上自行车道,然后挥舞着“仿真枪”出来。“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如果不是像赛波夫那样的‘菜鸟’杀手,袭击可能会更惨烈,就像尼斯‘巴士底日’袭击和柏林圣诞节袭击那样。”
有评论称,当西方正为“解放”摩苏尔和拉卡春风得意时,赛波夫的“独狼”式袭击给了纽约“当头一棒”。它提醒人们,IS并没有因为“国土”沦丧而垮塌,它已构成新的威胁:其一,它正把更多资源投入不需要实体国家的“无领导的圣战”中;其二,网络煽动已成为它驾轻就熟的传播手段;其三,更棘手的是,一些久经沙场的IS战士将返回家园,他们有能力制造杀伤力比纽约袭击高出几倍的恐怖事件。
路透社指出,随着IS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境内的领土损失,外国极端分子到达所谓“哈里发国”的路线已消失。但IS早已转变策略,鼓励由“自我激进”的作案者实施松散而随意的“自选式”攻击。这一趋势并不是IS首创,它可以追溯到“9·11”袭击后的“基地”组织。当时,“基地”领导人担心美国的反恐战争会妨碍他们实施“中央指挥式”袭击,因此设法让支持者自行行动,分散攻击。“IS扩大了这一战略,远远超出‘基地’最初的构想。依靠自我激进化、对圣战思想一知半解的个人发动的‘独狼’式攻击,制造兴盛的假象,放大自身影响力。”路透社如是评论。
袭击发生后,美国舆论一直发问:赛波夫是2010年来到美国,已获得永久居民签证,一直没有离开,怎么会走上激进道路?美国广播公司新闻撰稿人理查德·克拉克表示,这与IS有针对性的“营销手段”有关。一批外国移民无法融入社会,无法实现“美国梦”,他们正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宣泄方式。而IS抓住了这个机会,通过虚拟渠道接触潜在成员。“对于一颗对社会不满的心来说,在线视频和招募工具很有说服力”。有评论称,袭击者在美国本土完成“激进化”过程,是这次纽约袭击发出的危险信号。
当然,就像《大西洋月刊》所说,比起“菜鸟”赛波夫,更难抵抗的是真正“实干”的袭击——像2015年巴黎巴塔克兰剧院杀手那样,或者像拉斯维加斯枪手斯蒂芬·帕多克那样,受过专门培训,经过缜密策划。随着IS失去领土,一批狡猾的武装人员或将成为“漏网之鱼”,他们具有丰富的战场经验,经过游击战训练,以及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建立的联系网络。他们将提高“独狼”袭击者的平均智商,制造更加“触目惊心”的头条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