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立
频繁地参加丧礼，实属生命中最无奈的事情。在春夏之交并不冗长的时光里，我跟随送行的队伍，低头向一个已经了无生息的躯体告别。
我不相信，也不明白，就是这个僵硬地躺在花丛中的躯体，几天前还与我擦肩而过。那时，没有一点征兆预示着几天后，我会和他以这样的方式，在这里相遇。
说实话，在死亡面前，我无法显得从容，尽管我曾用文字对它作过透彻的诠释。但是，一旦站在生死的界面之前，我无比清晰地看见，死亡，就藏在那些同来送行者的苍苍白发、道道皱纹中。或许，它与年龄并无直接的关系，却是大多数人对生命的真正感受。
我目睹的一场最哀伤的死亡，发生在一个万物丰茂的时节。我去为一个刚刚转过30个年轮的年轻人送行。他是20年前我在小学教书时教过的学生，后来成为一名军人。一场事故，残忍地夺去了他的生命。那一刻，他躺在鲜花簇拥的水晶棺里，身上蒙着一床雪白的缎面。这是一场没有办法不悲伤的丧礼。当时，我频繁地产生幻觉，感觉他就站在我的身边，眼前的死亡似乎与他无关。
我一直将他送到生命的尾站。在那里，高耸的烟囱飘送着浓稠的烟雾，烟雾袅袅向上，趋向湛蓝的天空，趋向无极。那一刻，他年轻的妻子在撕心裂肺地痛哭着，痛楚的目光穿透华美的覆盖物，在与心爱的人做最后的告别。那时，我的泪水像雨幕一样，瞬间遮蔽了眼眸。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相信，越过死亡之界的生命，是不分年龄身份的。但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讲，都在承受着生命中最难割舍的痛楚。是啊，当一个个亲密的生命离我们远去时，痛楚停留在我们的眼睛深处，更停留在我们的心灵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