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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的盛宴

发布日期:2017-09-30 00:00:00

梁灵芝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也。

生活中有许多取舍,就像鱼和熊掌之间的取舍一样,必须有所舍弃。鱼和熊掌之间的选择不仅仅关乎朵颐,其阐释的哲理不外乎有好的就决不取次的,人往高处走。人生中的每一次选择,都可能会决定之后的命运,然而不管怎样的命运,你都要坦然接受。我不知道这样理解对不对,但我这样想的时候,心里的纠结释然了。

在一个工作岗位待久了,难免会产生心理厌倦,何去何从,我曾纠结;妞妞慢慢大了些,越来越希望我有更多的时间陪她,但我有很多事要做,我曾纠结……

昨夜失眠,静静地躺着,夜是静的,听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均匀的呼吸声,心也是静的。

月光透过窗帘射进来,我转过头就可以看到小人儿熟睡的模样,她四肢伸展,裸露在被子外,两只小手习惯性地握着拳头,一只脚丫惬意地搭在我肚子上,洁净的小脸宁静而安详,小嘴嘟着,保持着入睡前吃奶的模样……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熟睡中的妞妞,我总是忍不住亲亲她的脸蛋。

现在,妞妞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了。每天清晨她睁开清澈的眼睛,清晰地叫我一声“妈——”的时候,每天出门前和她玩着“躲猫猫”、逃一般去上班的时候,每天下班回到家,她蹒跚着或走或跑地迎接我、用沾满汤饭的小嘴亲吻我的时候,都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我:心花怒放。

妞妞两个月大的时候,我独自带她去省医院治病。从住处乘公交车去医院的路上,她还醒着,充满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和车流人流。等我们千辛万苦地排队到跟前,小人儿却睡着了。眼睁睁地看着那细细长长的针,刺进她稚嫩的皮肤,药水注射处,迅速鼓起一个大大的白色的包,我真的感到了尖锐的疼痛,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患处在头部,她的头当然也是被我紧紧地抱着的,动弹不得,于是睁开眼睛,马上就要哭了。好在针很快拔去了,她也就很快入睡了。仿佛只是为被打断的睡眠表示不悦。

第二天这个时辰再打针的时候,她又像头一天一样睡了。

如是五天。那又大又白的包,一天后会下去一些,但旧伤口加上新伤口,五天后变成了一个又大又肿的红包。

在此期间,我见过数以百计的婴孩,几乎每一个都哇哇地大哭着被抱出诊室。看到他们的母亲心疼地流着泪,我总是强忍着心酸才控制住自己。我曾以为妞妞怎么着也会哭闹一次,而且牙咬了又咬,决心再怎么心疼也要铁了心抱紧了她,我曾多么忐忑,怕自己的手不听使换,关键时刻抱不住她……但妞妞不让我受到这样的折磨,一次也没有哭。

一个小小的婴孩几次打针不哭,也许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我仍然愿将其理解为对我的一种精神力量的声援。多少年来,我独自经历过很多考验。爱情的背叛,家庭的坎坷,甚至命悬生死一线。我曾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完全有力量抵御一切打击,然而在这个时候,我知道妞妞就是我的软肋,当她遭受病痛的时候,我分明感到自己是这样软弱,软弱得无以扶持。一旦她展示出柔韧的力量时,我的心,怎么能不温情漫漶;又怎么能不充满感激!

妞妞15个月了,该断奶了。但我总是舍不得——舍不得这种只有我俩之间才有的交流。她吃奶绝不因为饥渴,而是贪图我的疼爱。我喂哺她也绝不因为奶水充足,而是享受她的依赖。只需看着她吃奶的小模样,你就知道她吃奶有多么享受:你看她,趴在你怀里,搂抱着你,半站半偎,一条腿支撑着身体,另一条腿曲着、摇晃着,嘴里吃着,不时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眼珠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你,眼里全是笑模样,一副“赖皮”像。

一想到要人为地阻止她享受这一切,我着实不忍。

这是我年幼的女儿啊,她对你纯净的天然的信赖和情感,是任何经过尘世濡染的情感所无法比拟的。她会使你觉得,所有的疼爱都是你心甘情愿给她的,你就是爱她,心甘情愿做她的奴仆,心甘情愿地付出你的爱,在你对她无私地献出你的爱的时候,你就是感到幸福。

此时,一切诸如“养儿防老”、“儿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凡此种种世俗的、功利的关于养育子女的意图,都是对这种情感的亵渎和玷污。很多父母期待子女长大以后的回报,其实都带了自私的成分。实际上,父母能给儿女的,远不如儿女给父母带来的。

很难想象,一个碌碌无为、自甘平庸的母亲能养育出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女。我无法预知我的妞妞将来成长为什么样的人,我所能做的就是从现在开始,用我无私的疼爱哺育她、用我从容的言行影响她。

这是爱的盛宴。在你的生命中,你是它积极的创造者,也可以是它纵情的享受者。

一个人生命中不可能只有事业,也不可能只有生活。纵然身陷江湖,你都不能把握,那么就请你把握现在,把握当下,它就是你的盛宴。无论它是鱼还是熊掌,你只需恣情享受它的美味,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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