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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的消失

发布日期:2016-12-09 00:00:00
我深信,二十年前,在乌镇是有隐士存在的。只要看一看迂回曲折的回廊和幽深的院落,以及高墙上四处蔓延的爬山虎,便可知的确如此。探在半空中的马头墙似乎是乌镇历史的见证者,不管下面走过的为何人,它都用那种静默而凝重的态度,低吟时间的哀歌——哎,那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木墙与木墙之间的石板路,也似乎只有隐士的脚步才足够轻巧,足够无声无息,稍稍迈重一步,其中的韵味刹然消失。究竟有没有这样的隐士,自然无从考证,仅凭直感我认为,隐士们一定会在乌镇挑一个河边的二层小楼来居住,那里有世上最适合独处的幽静。杭州的著名隐士林和靖倘若晓得乌镇的存在,想必一定会放弃梅妻鹤子的冲淡在乌镇找一个十米见方的阳台。安静。宁静。寂静。幽静。一切与“静”有关的词语,用在二十年前的乌镇都没有不合适的。那里的每一块石砖,每一棵嫩草,每一间屋,每一缕阳光,都是悄无声息的,即便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记用力的大吼,听起来虽音调很高,在心砍儿里,却依旧不失半分的静。这种静简直已经融入了乌镇的空气,钻到砖头之间的缝隙里去了,任凭周围的环境多么吵杂,一关上门,往椅子上一坐,所有的静就会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隐士要的就是这样的静。当然也有些隐士信奉那句“心远地自偏”的谎话,隐居于市,还谓之曰“大隐”,这实在是虚伪之极的。真正出隐士的地方,一是深山,一是深巷。深巷比深山更来得静谧与和谐。在深山中每天都要担心野兽的造访和毒蛇的莅临,隐而不静;深巷中则只须备足食物便可。而所谓深巷,在我看来,也属乌镇的最深,深不见底,像个无底洞,好像穿此而过即是另外一个世界。这一切“静”的出现完全借助于那条京杭大运河的开凿,你无法想象一个没有水的地方是如何“静”的。水是一切灵感的来源,更是隐士们最为看重的。那个皇帝把运河从京城一直开凿到江南,一路上真是做尽了好事,造就了数十个水乡名镇。沿运河的这些水乡名镇在一段时期内风光无限,出过不少文人雅士才子佳人;也招集了一批出世的隐者。可这一切都在320国道延伸至此时改变了。乌镇,以及其他一些水乡名镇的静谧在隆隆的开凿机声中不复存在,永远消失,隐士们从此也像受了惊吓一般,作鸟兽散,去了别处再找可隐之所。这一盛一衰,分别是与运河的开凿和国道的建设相关联,不免让人苦笑。如今的乌镇除了当年剩下的那些木结构的建筑外,已显得毫无生机。隐士或许是这里的灵魂,灵魂走了,空留一具形体,于人于己,都算是一种悲哀。走在小巷中间,两边长着青苔的石灰墙上有很明显的再加工迹象,不用仔细分辨便可以看出粉刷过的痕迹。那些青苔是后来铺上去的也未可知,因为它们的根系是那么地露于墙表。围廊上的木椅子也是后来用清漆刷过的,过去的风尘在油漆的覆盖下渐渐变成记忆,我知道,它们被困在漆下哀怨地哭泣。瞧,油漆下层一个一个的微小气泡就是它们的眼泪。沿着围廊一路走过去,看到对岸的本地住户在河里洗衣服,都是些老人,面孔上的皱纹同这围廊一样曲折。他们看我们,我们也看着他们,如此的相向对望,实在叫人尴尬。他们中或许有当年的隐士,有当年的才子佳人,而这所有的过去都随着水波漂流到了别处,别处是什么,就只有别处知道。当年隐于乌镇的隐士如今一定在哭,乌镇的灵魂在哭。灵魂一哭,乌镇其实就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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